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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登高易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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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一直無雨,天氣炎熱。

高道長選在這夏蟬喧嘩,燥熱難耐的午後,做法事乞雨。此次做法與上次為太後驅邪不同,事關為國乞雨,更加的隆重。王後有意讓眾人目睹高道長的本事,讓他在貴眷中樹立一定的威信。

王後應高道長的要求,在宮中建了個高臺,待法事開始時,高道長將立於高臺之上,拿八卦桃木劍,使一套求雨法術。

臺邊放著四個百斤重的青銅雙耳鼎,鼎中燃燒著熊熊烈火,高道長還帶了幾個一直隨他修行的小道童,在鼎邊翻滾,舞劍,意為護法。

宮中貴眷坐在臺下不遠處,宮婢舉著華蓋給太後、王後、貴妃遮陽。

高道長臨上臺了,突然被往日打掃三清殿的小童喊住,小童端著一個紋著福壽的瓷碗走到他面前,“高道長,這是王後賜的人參茶,說你做法事辛苦,上臺前先潤潤嗓子,滋補一番。”

“多謝王後美意。”高道長舉起碗一飲而盡,對著王後的方向頷首致謝。而小童捏著袖袋中沈甸甸的銀子,也對著不遠處的采枝點了點頭。

采枝走回燕清意旁邊,一邊倒茶一邊輕聲說:“事情辦妥了。”

“本宮安心了,接下來就看高道長的造化了。”燕清意放下涼茶,舉著團扇輕搖。

采枝說:“不過千機子說,這毒藥他沒控制好分量,比起太後服用的那種,會更加的痛。他自己服過了,疼得抽搐不已。”

燕清意見著高道長開始舞劍,她淡淡一笑:“疼才好。不疼他怎麽會說實話呢。”

夏日午後明晃晃的日光十分灼眼,兩旁宮婢舉著團扇為貴人們扇風,吹在身上的風卷著大地的熱氣撲面而來。

燕清意又喝了一碗冰飲,瞧著高道長一套劍法耍完,他揮汗如雨,劍尖指著高臺上的經文。

只聽他嘴中念念叨叨說著咒語,一聲大呵,“嘿!”面前的經文沒有反應,他又轉身舞了一個劍花,瀟灑地側身一劍指在經文上,預想中的無火自燃並沒有來臨。

高道長略微局促,還好臺下的貴人們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,他想著今日如此燥熱,本擔心劍法還沒使完,經卷就燃了起來,可能是磷粉撒少了。

他這樣想著,伸手拂過脖上的汗水,掌心被汗漬覆蓋。再舞一套劍法,等經卷自燃吧。

誒……他剛舉起劍來,胃抽搐了兩下,他一個劍式未舞完,腹中像有毒蛇在鉆,疼得他險些直不起腰。這是怎麽回事,他怕在臺上出糗,今日並未進食,只喝了王後那碗人參茶。

燕清意望著身旁的太後,面露關切,“臣妾瞧著高道長神色有異,莫不是邪物入體?”

太後燥熱難耐,盯著面前的四個青銅雙耳鼎和一旁舞劍的道童說:“其他人都沒事,怎麽高道長看著不太好的樣子。”

王後給繡詩使了一個眼神,讓她去近處看看,又笑著對太後說:“乞雨本就不易,許是花了道長太多法力。”

站在臺邊的宮人,早被這暑氣和火焰熱得暈頭轉向,看著高道長在臺上動作越來越笨拙,面色越來越僵硬,竟有人笑了起來。

王後聽著笑聲,正要指責宮人不敬,卻見臺上的高道長,已經匍匐在臺上,揉著肚子呻.吟。

“哎喲,高道長定是被邪靈入體了!”燕清意站起來,跺著腳高呼,“沒人去救救他嗎?他要是從臺上摔下來,不得活活摔死!”

“哀家看高道長像是中暑了。”太後也站起來,對著身旁的侍從說,“去把他接下來,叫太醫來給他看看。”

高道長被幾個侍從架著下了高臺,他往日仙風道骨的模樣再難維持,嘴唇慘白,面色鐵青,身上的汗水濕透了道袍,他嘴裏念叨著:“疼死老子了,痛死老子了……”

王後暗自捏緊了拳,丟人現眼的東西,晚些時候讓繡詩給他下毒,便說他不敵邪物,以身殉國,“還不把他帶回三清殿,讓他在這兒汙言穢語,擾了太後安寧。”

高道長下了高臺,本想往地上癱,又被侍從架了起來,他聽著王後的聲音,突然眼睛發直,努力掙脫著侍從的束縛,朝著王後喊:“王後娘娘!王後娘娘!為何對貧道用沐埋草的毒藥啊,貧道為娘娘辦事,盡心盡力,貧道……”

“堵住他的嘴!”王後拍案而起,她不自覺地瞥了一眼太後,自個兒卻滿面通紅,“高道長瘋了,快把他拖下去。”

“他什麽意思?”太後察覺到些微的不對勁,心中的疑竇慢慢升起,“把他帶上來。”

“啟稟母後,高道長被邪靈入體,神志不清。若是讓他上前來,恐怕邪氣太重,傷了母後鳳體。”王後攔在太後身前,對著不遠處的繡詩使眼色。

繡詩立刻指揮侍從,將高道長拖下去。

“王後說得有理。”燕清意說著與王後對視一眼,王後感激地對她點了點頭,燕清意回以一笑,又道,“不過這些日子臣妾與太後日夜誦經,得神仙保佑,臣妾不怕邪靈,太後怕嗎?”

太後已瞧出王後心裏有鬼,冷哼一聲,“哀家曾身披鎧甲與敵國十萬大軍對峙,有什麽怕的。”她坐回鎏金鳳椅上,面色沈沈,“把他帶上來。”

高道長被侍從拖上前來,他躺在地上抽搐,面上汗流不止,嘴邊浮起白沫。

這時太醫匆匆趕來。

太後指著地上灰頭土面,像條蛆一樣扭動的高道長,對太醫說,“他這是怎麽了,你快看看。”

太醫跪在地上,為高道長把脈,摸著他的脈象,太醫本低著頭,突然不經意地瞥了一眼王後,猶豫再三,一時不敢說話,醞釀著言辭。

太醫悄悄瞟王後的動作,正巧落在了躺在地上的高道長眼裏,高道長腹痛如絞,他管不了這麽多了,直言道:“貧道喝了王後娘娘賞賜的人參茶,就和太後一樣腹痛難忍,王後娘娘,饒了貧道吧,貧道為你辦事,何嘗有過差錯,為何要……”

他話未說完,王後眼中怒火灼燒,她三步跨作兩步,奔到高道長面前,一腳踢在高道長頭上。

高道長“啊”地一聲驚呼,暈死過去。

王後不敢直視太後審視的目光,轉身跪在地上,“母後,是貴妃嫁禍女兒,她意圖染指中宮之位,與這妖道合謀,陷害女兒。”

燕清意驚慌失措地望著太後,眼淚撲哧撲哧地流下,霎時慌亂不已,楞了半晌才跪在地上,“臣妾……臣妾不知道啊……”

太後安撫地看了燕清意一眼,“你起來說話,此事與你無關。哀家患上腹痛之癥的時候,你尚且是燕國嘉玉公主,你們燕國的人若有能力派人來許國謀害哀家,也不至於被大王攻破王都時束手無策。”

“太後說得在理。”燕清意擦拭著眼淚,扶著繡夏的手站起來,立在太後身旁,心情愉悅地看熱鬧。

“你自己交代吧。”太後嘆了一口氣,“哀家其實早有懷疑你,但想著我們可是親母女,每每升起這個念頭,哀家都會勸慰自己,不要多想。”

王後眼眸微動,哽咽沈聲道:“女兒沒有做這樣的事,女兒若有這樣的能力,為何不去毒害許明沅,而是將毒藥投向母後。”

太後聽後,沈默了一會兒。

燕清意看著跪在一旁的太醫,悄聲與繡夏說:“太醫怎麽抖得這麽厲害。”

太後聽著貴妃與婢女的私語,頓時怒著指向王後:“哀家就奇怪了,這病怎麽整個太醫院都說醫不好,你為哀家遍尋名醫,名醫也醫不好。早年先王多病,哀家幫著先王料理朝政,後宮的事宜你自十二歲時就開始掌管。”

太後走到座下,抓起太醫的衣領,“這些太醫,王後有的靠錢財收買,有的靠家人威脅,讓他們都聽命於你,你以為哀家不知道嗎?哀家睜一只眼,閉一只眼,是想著你對宮中的太醫、女官、內侍掌管妥帖,日後王宮裏妃嬪多了,你能使手段收拾她們,不要受妃嬪的欺負!”

太後深吸一口氣,將太醫一把仍在地上,指著王後罵道:“做母親的,就想著自己的女兒不要被欺負,誰知道啊,女兒欺負到母親頭上了!”

許嫻突然笑了,擡起頭瞪向太後,眼淚不斷地滾落出眼瞼,“女兒年少時,也是這樣想的,把宮中的事都管好了,日後亦星哥哥繼位為王,女兒為他生兒育女,選妾納姬,把後宮管得有條不紊,讓他安心處理政事。”

“可是母後,你何曾在意過女兒的想法?”許嫻說著,哼笑一聲,不情不願且有些陰陽怪氣地說,“還望母後不要動怒,女兒知錯了。”

太後“啪”的一巴掌,甩在她的臉上,“你若有一分知錯,哀家也不會打你!”她突然轉身看向燕清意,“貴妃先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燕清意本以為王後會苦苦掙紮、胡攪蠻纏、死不認罪,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沈不住氣,被太後呵責幾句,就攬下了過錯。

枉費燕清意還準備了解藥,想著以此為要挾,讓高道長向太後陳訴王後的作為。

燕清意搖著團扇,慢慢往外走,背後王後還在怪太後不懂她,她聽得沒意思,加快了步伐。

不想她剛走出來不遠,就碰見了許明沅。

許明沅聽了宮人的傳話,著急地趕了過來。他若不在場,他怕太後怒罵一通後,會念著母女情分,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

他走到她身邊時,對著恭敬行禮的她說:“你在妍玉宮等我,我晚點有話想和你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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